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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二章 良言 (2602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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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,耳邊一直回響著雪姨的話:“小姐,既然您已知道真相,那麽就該肩負起為老爺、夫人、少爺還有夜氏一門覆仇的使命才是!”

下意識緊閉雙眼,腦海中雪姨因為覆仇而熾熱的雙眼一直縈繞不去,我只能使勁地搖頭,試圖將它強行驅逐。

兀自沈浸在自己的悲痛煩悶之中,連身邊的騷動都渾然不覺,只覺得被人猛然一推,一時站立不穩隨那人一起倒下,還好被穩穩護著,未曾覺得疼痛。

“沒事吧?你!”回過身來,看到許唯銘焦急的臉,他一面上下打量我,一面急切地問道。不遠處,一輛馬車疾馳而過。

“哦,沒事。”我終於反應過來,再看我二人,許唯銘雙手撐地將我護在身下,兩人肢體近在咫尺。

“那個,你可以起來了。”我意識到不妥,吞吞吐吐地說道。

許唯銘倏地起來,似乎也有些窘迫:“情急之下,冒犯了。”

“不礙事,到是還要謝謝你救我。”我以手支撐,想要起身,卻忘記掌上的傷,一用力頓時疼痛非常,不禁驚呼一聲。

餘光看到許唯銘的手伸向我,擡眼映入他關切的雙眸,心裏一動,伸手握住,由他拉我起來。

起來的一瞬,腦海瞬間閃過破碎的畫面:飛馳的馬車、寬闊的懷抱、慍怒的斥責……

努力從中抽離,我看著許唯銘,真誠地說道:“初循,多謝了,要不是你,我可能不死也半殘了。”順勢收回了手。

“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,”許唯銘的手微不可聞地抖了一下,而後若無其事地說道,“只是你怎麽一個人在大街上,還失魂落魄的,連馬車在後面都不知道?”

我敷衍地笑道:“心情不好,出來走走,剛剛有些走神。”

許唯銘皺了皺眉頭:“心情不好?”然後想了一會兒,說道,“印馨居的杜鵑近日盛開,不知詹臺小姐可願意屈尊前往一賞呢?”

未曾想到他會邀約我,想來也無所事事,便點點頭:“好。”

許唯銘像是松了口氣,做出“請”的手勢。

一路上,我二人再也無話,只是街上行人川流不息,許唯銘下意識替我抵擋路人的推搡,雖然是細微的小動作,卻顯得自然的理所應當,心中不由感動。

不多會兒便到了印馨居,駐足門外,許唯銘的手卻在推門時停住了,而後轉過身來:“詹臺小姐,煩請閉上眼睛。”

我雖心中疑惑,卻覺得有趣,便依言閉了眼睛。

“詹臺小姐?”許唯銘喚道,不知為何竟覺得語氣略帶著點戲謔。

“恩?”我轉向他。

眼前微弱的光亮猛然消失。

“為了防止你偷看。”看出我發覺到什麽,許唯銘解釋道。我這才知道是他的手擋在我眼前。

“吱呀”一聲門響,頓時杜鵑的香氣鋪天蓋地而來,比幾日前更加令人癡醉。

“好了!”許唯銘聲音帶著無比期待。

我緩緩睜開雙眼,去再看到眼前景象後再也無法移開雙目:目之所及,皆是盛開的杜鵑,一朵朵嬌艷欲滴,璀璨奪目,竟將那秋日最為傲然的霜菊都比了下去。

“怎麽樣?”雖是詢問的語氣,卻掩藏不住許唯銘語氣中的自豪。

“真美!竟比我家花園中的那些更美!”我由衷讚嘆道,然後迫不及待沖進花叢中。

置身在花海之中,頓時覺得身心都輕盈了不少,那些積壓在心中的煩惱一瞬間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,我不停地在花叢中穿梭,時而蹲下,細細觀賞,時而環視四下,翩翩點足。

不知何時,我才猛然想起光顧著自己高興了,竟把許唯銘這個主人扔在了一邊,實在太過失態了!

我忙轉身去找許唯銘,卻見他仍舊站在原地,雙手環臂,面帶微笑,靜靜地看著我,眼神裏充盈著滿足。

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,便開口叫道:“初循,你站在那裏做什麽!不置身其中,怎麽能完完全全感受她的美呢?”

許唯銘聞言,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:“小姐說的是。”便擡腳走到我身邊。

我倆置身在杜鵑的花海,我不由感慨:“杜鵑雖不比牡丹芍藥嬌貴,但是想要照料得好也是極難的,想來你一定費了很多心思。”

許唯銘不答,只是問我:“你喜歡麽?”

我一楞,心中覺得他此話別有他意,卻仍不想騙他:“我很喜歡。”

許唯銘眼神拂過那些仙子,眼中帶著愛憐:“你喜歡就好。”

他的話太容易惹人遐想,我不敢再往下接,於是便陷入了沈默之中。

過了許久,許唯銘開口:“我種花的時候,有些心得,想說與你聽。”

難得他主動轉移話題,我自然樂得順水推舟:“洗耳恭聽。”

“花開最盛之時,便是將逝之時,既然如此,為何要綻放?花開雖美,花去更悲。以前我一直這麽認為。可是,在我照料她們的時候,看到她們一點一點成長、吐苞,直至綻放,每一個過程,都如此努力,不曾退縮,更讓我感動,不由得便想竭盡心力去幫助她們,雖然我不能阻止她們離去的腳步,但是我有能力讓她們在世的時候綻放出無與倫比的美麗。”

許唯銘聲音微帶感傷,我不由看向他。

可能是感覺到了我的註視,許唯銘轉過頭來,沖我一笑:“最後,我們做到了,雖然可能明天,或者後天,她們就會枯萎,但是她們的一生,也曾經如此燦爛過。”

我知道他是在勸我,心中不由感動:“是的,她們有過這世上無與倫比的美麗,即使枯萎,也不枉此生。”

許唯銘知道我聽懂他的意思,點點頭:“是啊!”

我看著眼前一片姹紫嫣紅,真誠地說道:“初循,謝謝你,一直在幫我。”

許唯銘卻開口:“不,能幫你的不是我,而是你自己。”

我眉心一動,但笑不語,目視滿園的紅顏,想到她們即將零落的命運,心中有些悵然,取下腰間的笛子,擱在唇邊吹奏起來。

音樂流轉,先是跳躍的期許,而後音色一轉,便成了訴不盡的哀思。

許唯銘在一旁,靜靜聽完我吹完,“誠然道出了花中情思,不知此曲該叫何名?”

我放下竹笛,想了想:“此曲得成,全杖初循你,便由你來取吧。”

許唯銘也不推辭,略想了想,便說道:“那便叫做《墨紅》吧!”

又同許唯銘寒暄了一陣,便準備告辭。許唯銘執意送我回府,推脫不過,便由他去了。

行至詹臺府上,我開口相邀:“初循,今日真要多謝你,不知你可願賞光,入府喝杯茶呢?”

許唯銘略一思索,正要開口卻被人搶先一步打斷:“許唯銘,你在這裏做什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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